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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瑪——我心中的西藏

2006-4-6 14:51| 發(fā)布者:| 查看:6566| 評論:0|原作者: 虞 若 飛

    我并不了解西藏,但我仰慕西藏。我可以不去北京,欣賞古宮的幽深、長城的雄偉;也沒必要非去美國,享受現(xiàn)代文明的繁華、虛妄的自由;但是,今生這世,我不可以不去西藏,不可以不看那如洗的藍(lán)天、似玉的雪峰和晨光中的朝圣者……我知道,西藏是我夢想中的故鄉(xiāng),因為西藏更接近人性的本源。
然而,就世俗而言,西藏卻是神秘的。
    西藏高高聳立于地球之巔,傲視群雄,拒所有外來者于千里之外。西藏四方有險要的“壁壘”,它為世界上最高拔的山群所環(huán)護:南有喜馬拉雅,西有喀刺昆侖,北有昆侖山脈,東面的橫斷山脈更是山高谷深;西藏人的心扉也象他們居住的地方,緊緊關(guān)閉著。這一切都渲染了西藏的神秘。但誰知,透過“壁壘”,里面包裹著的是一顆率真坦白的心。
    當(dāng)我翻開1998年第5期的《大眾攝影》,瞥見美國攝影家菲爾·波吉斯拍攝的《西藏女孩—雅瑪》,剎那,這種認(rèn)識被加強了,所有關(guān)于西藏的知識都化為烏有,只剩下接近于夢的內(nèi)心感覺,與那照片相印證。我的心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撞擊著,我不由自主地高呼——雅瑪,我心中的西藏。
  
    我明白,這就是西藏,人格化的西藏,我日夜夢想的地方;這就是西藏,貧窮裹罩著的富饒,襤褸掩蓋下的美麗,神秘遮隱去的單純。
    照片是一個十分普通西藏小女孩的肖像,沒有特意打扮,沒有特意表現(xiàn),她只象是站在山崗上,好奇地打量著陌生的外人,稍見怯生。她衣著破陋,頭發(fā)散亂,絲毫沒有華麗的地方;但是,我無法俯視她,我只能處在低位來仰視她,猶如夢游于山野之時,突然抬頭發(fā)現(xiàn)上方的天使神女。她貧窮而不貧賤,她是高貴的,清純的,這只能是湛藍(lán)深遠(yuǎn)的天空和悠然自在的白云培育出來的精靈。她手里拿著小水果,可能還是攝影家給的,但在小女孩的手里仿佛成為一顆無比珍貴的佛珠。她既不貪焚,也沒有城里孩子物質(zhì)富足后的不肖。我不知道她是誰,但我永遠(yuǎn)無法忘懷。整幅照片,最后我銘記了那雙眼睛——明亮、清澈而神秘,這就是瑪旁雍措圣湖。
    其實,我已無法用文字來描述照片。這使我興奮,使我心生回歸般的感激——感謝那雙明眸,使我于頃刻之間理解了西藏;感謝那攝影家,從世界屋脊帶給我們珍貴的西藏“精神版圖”。
    菲爾·波吉斯,這位我不知背景的美國攝影家,沒有以文明人的君臨姿態(tài),也沒有以天外來客般的獵奇心態(tài)進入西藏,而以一種平常平等,甚至是多少有幾分敬仰的精神看待西藏。從照片上看出,攝影家是與小女孩有過一番交流之后才拍攝的。這是一幅擺拍的照片,但這樣的擺布反而給人尊重對象的感覺。微微的仰角,僅以高山白云點出高原的特定環(huán)境,既凈化了環(huán)境,更顯出攝影者的一種朝拜心理。攝影家沒有玩弄任何技巧,至多可能用了一塊反光板,因為在如此純凈面前,一切技巧都會顯得多余而不恭。菲爾·波吉斯是真誠投入的,他是在精神與對象深層溝通狀態(tài)下拍下這幅照片的。
    西方人習(xí)慣于以一種入侵的姿態(tài)進入其他民族的文化,西方的攝影家更是喜歡捕捉外域的奇異形象。同樣是美國人的桑德拉?馬修斯,在其《中國的攝影:一種西方媒介的跨文化分析》一文中揭示過攝影的權(quán)力本質(zhì),他說:“照相機的運用表現(xiàn)了一種權(quán)力關(guān)系:相機后面的人在社會地位上傾向于支配相機前面的人?!边@從某種程度反映了西方一些國家的文化主流。西藏的神秘莫測,把那些金發(fā)碧眼的西方人誘惑得如醉如癡的同時,招引來的很少是心靈的溝通和契合。神秘與貪欲、探險與攫取幾乎是同胞兄弟。電影《紅河谷》對此作了驚心動魄的描寫——一場科學(xué)精神的探險,最后演變成火槍大炮的侵略和掠奪。“來了,看見了,就征服了?!北M管這句西方探險家的名言,在來去匆匆的西藏探險者心中被改寫成了“來了,看見了,卻被征服了?!钡?,千百年積淀于內(nèi)心深處的意識不是一時半載可以改變的。占有的欲望又何止是西方人的特性?它是人類的共性!因此,菲爾·波吉斯近乎印證的作品《西藏女孩—雅瑪》,就顯得格外難能可貴。
    我相信“影如其人”的說法,所以我相信菲爾·波吉斯是位平實而令人信任的攝影家。一個西方攝影家對西藏能有這樣的視角,有這樣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捏w驗和把握,這多少令我驚嘆和欣慰,同時也使我聯(lián)想起前幾年中國攝影界的西藏?zé)?。至今我仍然固?zhí)地認(rèn)為,中國攝影界的西藏?zé)崾且粫r的潮流,它與農(nóng)民趕集或者有閑階級風(fēng)行釣魚沒有什么區(qū)別。我看過許多中國攝影家拍攝的西藏照片,這當(dāng)中少半是自然風(fēng)光,大半是風(fēng)情人物。風(fēng)光照片固然很美,一種超世的美,它們現(xiàn)在還勾引我的靈魂漂游神山圣湖,但我老是懷疑西藏的風(fēng)光原本更美;后者大多卻是獵奇,一些表面的形式,一些浮光掠影的異俗,一些不明就里的宗教色彩,甚至是一些曲意的詮釋。如果說西方攝影家的獵奇是以強凌弱,那么中國攝影家的獵奇就是故作高深的淺薄,這多少令人失望。我們總不能在神秘之中解讀出平凡,而喜歡給平凡染上神秘的彩色,使神秘玄之又玄。[FS:PAGE]
    從本質(zhì)上講,宇宙間的一切事物無所謂神秘,無所謂平凡。一棵小草最平凡不過,但從小小的種子發(fā)育成青草的機理本質(zhì),誰說不是最大的秘密?其實,平凡是因為司空見慣,熟視無睹;神秘是因為不解奧妙,心懷恐懼。事物的本質(zhì)、世界的真相許多時候就體現(xiàn)于表象之中,沒有成見和偏見的平實的觀照,其實就已經(jīng)與真理對話、溝通,但是我們總是變著花樣給自己戴上墨鏡,給真理打上包裝。西藏的神秘感、陌生感,正是由我們的心態(tài)遠(yuǎn)離了西藏的狀態(tài)產(chǎn)生的。我們是以一種遠(yuǎn)離原始和古樸的視角在觀照著西藏,于是彼此不能契合、無法相互印證而造成隔閡。如果有人告訴你,在很久之前,西藏還是一片汪洋,現(xiàn)在西藏時有海底生物化石發(fā)現(xiàn),你將如何思想?你會不會想到西藏天空的蔚藍(lán)與古時的海藍(lán)同出一源?我想雖然西藏高聳于地球之上,它離海洋比任何地方都遙遠(yuǎn),但是西藏與海洋是一樣稟性的,一樣的博大,一樣的高深,一樣的變幻莫測,一樣的給人神秘感,也一樣的純樸自然。西藏保存了自然界和人文界的原風(fēng)景,而這些在人類的精神深處同樣存有一個“副本”。
    二千多年前,釋迦牟尼曾預(yù)言,在末法時代,地球僅留西藏一塊凈土。這凈土不是物質(zhì)的,而是精神的。物質(zhì)文明高度發(fā)展的今天,有西藏這塊的貧窮,可能是一種悲哀;但有西藏這一塊的純凈,這是人類的一大福氣。去西藏,我們無法也不應(yīng)該滿足物質(zhì)欲求,而應(yīng)該也能夠經(jīng)受精神的洗禮。西藏是人類的最后精神家園。一個攝影家在西藏,他要做的不應(yīng)該僅僅是拍攝,更重要的是理解、體悟、印契,滌蕩自己的心靈,升華自己的精神。
    最近,一位朋友志愿援藏去了那曲,在他的行囊里有一盤太極拳教學(xué)VCD,說是西藏環(huán)境險惡、生活艱苦,惟恐體力不支,學(xué)練太極強身健體。我想,一段時間后,他一定會改變初衷,或者放棄學(xué)練太極,或者升華學(xué)練動機,因為在那樣的環(huán)境里,人不會過分注意肉體的東西,而會產(chǎn)生強烈的精神皈依的愿望。
    如果我們有幸爬上六千六百多米高的岡仁波欽神山,站在藍(lán)天之下,雪山之巔,深深地吸口氣,誦唱“六字真言”,不,只要你發(fā)一聲“嗡”字,立刻便會有沖開喉結(jié)、共振腦袋、震蕩五臟六腑的感覺?!拔恕钡囊宦暎褪固斓卣痤?,萬物震顫,宇宙全都震顫,三千大千世界全都化成了這一聲,全都融成了這一聲,而這一聲在剎那又化為無,化為虛空。于是一切朗朗,一切渺渺,一切神秘微妙,一切坦白分明。這時,你還會在乎你手中的相機!還會在乎五花八門的攝影技巧!還會在乎編輯評委的意圖!還會在乎金牌名利!
    這時,只有藍(lán)天、白云、雪山、草地、牛群……當(dāng)然還有雅瑪印契在你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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